“半寸猢狲献京都，惟妙惟肖绘习俗。白描细微创新意，二味饮片胜玑珠。”老舍夫人胡絜青的这首诗，说的就是老北京民间工艺“毛猴”。用蝉蜕的头壳、四肢搭配以辛夷做成的身子，按人的肢体特征粘接成各种形态的造型动作——百年间，毛猴从孩子们手中的玩具，逐渐演变为一门非遗技艺。
作为北京毛猴制作技艺第四代传承人，“80后”韩僖僖为非遗传承打开了新思路。他用一年时间制作1111件毛猴工艺品，记录下2022年的365天，取名为“北京毛猴日历”。这些记录百态人生、承载喜怒哀乐的毛猴作品，不仅荣获2023年“工美杯”银奖，更成功挑战“最大规模的毛猴展”吉尼斯世界纪录。
“关心毛猴的人太少了。希望通过我的努力，让更多人了解毛猴、走近毛猴。”韩僖僖说。
无心插柳入行毛猴制作
根据民间流传的故事，毛猴最早不是产生于工艺作坊，而是诞生于中药铺里。
相传在清朝同治年间，宣武门外骡马市大街的一家药铺里，一个小伙计在拨弄药材时，偶然发现蝉蜕尖尖的头壳和细小的四肢像极了尖嘴猴腮的账房先生，便选取了毛茸茸的辛夷做身体，截取蝉蜕的头壳做脑袋、前腿做下肢、后腿做上肢，再以木通做帽子，用白芨一粘，做成一个毛猴，活灵活现。掌柜看出商机后，就把这4种药材单独挑出来，取名为“猴料”，让大人买回去给孩子做玩具。
“蝉蜕，就是知了壳。辛夷，就是玉兰花骨朵。”韩僖僖介绍，在实际的制作中，毛猴主要用这两味中药，用作黏合剂的白芨和用来做帽子的木通早已有了更适宜的材料替代。通过民间艺术家的巧思和巧手，拟人化的毛猴作品被融入一个个鲜活的微缩景观，反映老北京的市井生活，记录人生百态。2009年，毛猴制作技艺被列入北京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。
韩僖僖入行也属无心插柳。“我有个店原来卖中西乐器，因为挨着鼓楼，也寄卖一些民间手工艺品给大家做旅游纪念。这里边儿，毛猴我从小就见过，觉得挺有意思，就尝试自己做。”韩僖僖回忆，机缘巧合下，他通过好友结识了毛猴制作技艺第三代传承人、西城区代表性传承人姜守煜，便开始跟着姜老师学艺。入了这一行，他越做越喜欢，2019年便正式行了拜师礼，成为第四代传承人。
用上3D打印激光雕刻技术
毛猴尺寸大多为三四厘米，制作门槛不高，手巧的人很快就能学会。不过，想让拟人化的毛猴活起来，真得费一番工夫。
韩僖僖介绍，行里有句话叫“七分景三分猴”，也就是说，要做好毛猴作品，七成在道具，三成在猴。因为传统的毛猴尤其以表现民俗生活为特长，场景的搭建至关重要。但是，学艺至今，他越来越体会到猴本身的重要性，甚至产生了“七分猴三分景”之感。“真正传承毛猴技艺，就一定要用猴去传神，猴是作品的中心。”
“我们这一派的毛猴没有眼睛、表情，只能靠身体动作去表达喜怒哀乐，把故事讲清楚。”韩僖僖举例，比如放鞭炮的毛猴，一条腿蹲着弯曲度很大，另一条腿是伸出去的，两条胳膊的动作也不一样，这就要在成百上千个蝉蜕中一一对比挑选。“如果您仔细去看，蝉蜕这个腿上还有个小爪，这就是猴的手，手是上扬还是下落，也得根据场景来挑，不是随便粘一个就得。”由于蝉蜕薄而脆，操作时稍不注意就会断裂损坏，因此想要粘出一个惟妙惟肖的毛猴，需要巧思，也需巧手。
王僖僖的毛猴作品题材十分丰富，除了还原滑冰车、抖空竹、踩高跷等老北京市井生活，更有摇滚、搬砖、春运、一人食、练练瑜伽、开学啦、带娃玩等现代题材，以活灵活现的肢体语言道出现代都市人的喜怒哀乐。在场景布置上，韩僖僖也花了不少心思。老手艺人大多用牙签、木棍、报纸来还原毛猴场景中的道具，韩僖僖则创新地将现代科技与传统技艺结合，使道具更逼真。比如，在一个冬奥相关的作品中，打冰球的头盔用3D打印，冰面用透明的滴胶还原，激光雕刻等技术也被运用其中，提升整体效果。
毛猴日历记录双奥之城
今年6月，正值文化和自然遗产日，韩僖僖展出了他用一年时间制作的1111件毛猴工艺品，同时也成功挑战“最大规模的毛猴展”吉尼斯世界纪录。作品中既有羽毛球、举重、乒乓球、滑雪等奥运主题的比赛项目展示，又有拔河、舞龙、划龙舟等民俗场景，还有堆雪人、骑竹马、拍洋画等儿童游戏画面。
“冬奥会是2022年的一件大事，咱北京人也特别自豪。所以我从2021年底开始构思一个有关双奥主题的作品，最初希望用365天时间，每天制作一个毛猴，反映当天的节日、场景或者心情。”韩僖僖认为，非遗不能脱离生活，所以要把每一件毛猴都放入生活场景中。他将每天构思和制作毛猴的过程拍成视频发在自媒体平台上，每天都要忙活三五个小时。一年下来，作品中的毛猴数量越来越多，远超当初365个的预想。
“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，就是希望通过这个平台，让更多人认识到毛猴这门非遗技艺。”韩僖僖说，跟其他非遗相比，关心毛猴的人实在太少了，所以他要向大众传播，希望在专业领域扩大影响力。
韩僖僖说，很多人看着毛猴，会产生一种情感的共通，“它没有特别清晰的面部，但也因此没那么具象，可以是平凡生活中每一个人的缩影。”正因这份灵动感，韩僖僖也尝试将毛猴与其他工艺美术结合起来，将其放到骨雕、纸雕、皮影等作品中，为毛猴的传播带来更多可能。
